文明的考问：依存还是征服

——走进“龙江大湿地”系列报道之二中国绿色时报8月3日报道（记者：梅青牟景君通讯员：康铁东）三江平原，湿地星罗棋布。中国一个声名远扬、惊心动魄，几经变迁在耕地与湿地间。它创造了人类改造自然的奇迹，使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

当如影随形的生态灾难频频考问人类的文明态度时，当人们从荒地转变湿地的颠覆性认识出现后，人们警醒了，他们放弃征服，树立起湿地保护的大旗，这就是三江平原的今与昔。开发北大荒，尝到征服的苦果风雨60年，三江平原历经了最辉煌的三次土地大开发。上世纪50年代，王震率十万转业官兵开发北大荒，留下了激情的岁月；70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形成建设兵团的二次大开发；80年代末至90年代末，再次为加速全省经济发展掀起农业开发热潮。

据老辈人讲，三江平原之所以称为北大荒，是因为它是由乌苏里江、松花江和黑龙江不断冲击和泛滥后形成的冲积平原，因寒冷荒芜，沼泽遍布，人迹罕至，故称北大荒。当时2/3的三江平原都是湿地。

经历了几段可歌可泣、向地球开战的拓荒史后，当年的北大荒已演变为美丽富饶的北大仓，成为现代化程度最高、商品率最高的国家重点商品粮生产基地。从特定历史时期和国家存亡角度看，当年开垦湿地、垦荒屯田是提供维护国家安全的公共产品的迫切需要，是当时国家发展的战略大计。历史地看，也是为国家经济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

人类的认识总是有限的，循序渐进的。但我们是在失去后、付出沉重代价后才意识到什么是最珍贵。

湿地被誉为地球之肾，是地球上具有多种独特功能的生态系统，与森林、海洋并称为全球三大生态系统。在维持生态平衡、保持生物多样性和珍稀物种资源，以及涵养水源、蓄洪防旱、降解污染、调节气候、补充地下水、控制土壤侵蚀等方面均发挥着重要作用。当全球气候变暖、人类共同面对生态危机时，人们才意识到原生湿地的重要性，才获知湿地具有无法度量的巨大价值。

但细数一下，我们不无遗憾地发现，在开发的激情背后，是湿地大面积的消逝。三江平原天然湿地面积已由新中国成立初期的500万公顷锐减到2009年的91万公顷，而耕地面积却由78万公顷提升至370万公顷。主管湿地保护工作的黑龙江省林业厅副厅长杨国亭说，湿地一旦破坏就难以恢复。

曾经的珍禽冠麻鸭、白琵鹭等大型涉禽，已30年未见踪迹；风蚀此起彼伏，土壤局部开始沙化、盐渍化；曾经从来都是治涝的三江平原竟也接连不断地出现旱情。1998年，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决定停止开垦，并明确提出，今后发展农业特别是粮食生产，主要靠加快中低产田改造、提高防灾减灾能力、加大科技投入和提高集约化经营水平来实现，而不是靠开垦湿地来扩大耕地规模。

这是黑龙江湿地保护建设的历史性转折。人们的思想观念更经历了一次变迁，不再是以往土地单纯的征服，而是向人与湿地和谐依存方向科学转变。如今，三江平原已抢救性地建立了25个湿地自然保护区，将三江平原67%的湿地通过保护区划建的方式保护起来。

和谐依存，一场退耕还湿的艰难抗争在三江平原，记者走访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湿地自然保护区，听到了一串串感人的事迹，心中生出无限的敬意，也探寻出黑龙江湿地面积演变成全国最大、保护管理走在全国先进行列的各种原因。顺着水道穿行，杨凤英局长满脸焦虑地看着富锦国家湿地公园水域里不时飘出的富氧化污染物。

黑龙江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管理处处长陶金说，投放鲢鱼鱼苗可减弱污染，她马上掏出电话，联系一个正想放生的人购买鱼苗。富锦国家湿地公园是三环泡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三个管辖的保护区（公园）中的一个，但这个公园最具代表性。

因为，它整体都是由耕地硬性还湿的，耕地富含氮、磷等过量营养，这就是造成湿地富氧化的原因。杨凤英，这位在业内有着女强人之称的三环泡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说起这块湿地时饱含深情。

富锦市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地方，一年的全口径财政收入只有5亿多元，但富锦市委、市政府对湿地保护工作有很高的认识，先后支持保护区退耕还湿4166公顷。现在的地太值钱了，如果这些地不建湿地而改为耕种，每年会产生高达4000多万元的经济收入。但富锦市政府把保护湿地作为绿色生态强市的重要措施之一，不仅不为直接的经济利益所动，甚至几年来还投入了几百万元补助保护区建设资金的不足。

提到这些年的退耕还湿，杨凤英用艰辛两个字来形容。为了彻底整治当年十分猖獗的非法开垦土地问题，保护区协调公安局等11个部门深入各保护区，联合开展行动。但当时太难了，那时，保护区核心区内非法开垦的土地众多，仅黑鱼泡保护区就达1200公顷，有的甚至将非法开垦的湿地用围堰围起来，围堰高的有2米以上，最多一户投入了上百万元非法开垦了385公顷；还有的在保护区建起了房屋，造成了整个保护区内植被和水域的断裂。

打击行动引起利益受损者的骚动和不满。一时间，恐吓信、恐吓电话不断，甚至黑恶势力也介入了进来，还遭受不明真相的群众的集体围攻。但他们顶住了压力，妥善处理各种难题后，利用水利工程在三环泡、黑鱼泡两个保护区关闸放水，修筑了50延长米的溢流坝，使核心区内所有非法开垦的土地在一天内全部被淹没。

仅黑鱼泡自然保护区就一次性还湿1200公顷，湿地的平均水位提高了半米以上，95%受到破坏的湿地恢复了原貌。2008年，三环泡保护区被列入湿地保护恢复工程示范区。望着湿地茂盛的芦苇和不时过往、欢快鸣叫的各种鸟类，我们在想，今天的美景也许是对湿地坚守者最好的奖赏和回报吧。安邦河省级湿地自然保护区是全省袖珍版型的自然保护区，保护区面积10259公顷。

近年来在退耕还湿建设中积极探路、卓有成效。保护区管理局局长何荆诗指着用坝围成的一环一环的连环湿地对记者说，保护区的退耕还湿工作启动早，没有经验可循，我们采取在安邦河上修建拦河闸、引水渠等工程措施，首先提升安邦河水位，然后通过引水渠将水引入安邦河湿地。你们眼前看到的叫大网格堤坝，就是为了退一片稳一片，每退一片我们都修筑堤坝，既可保水也能防止破坏湿地。

看到连环的湿地，记者异样地感到，这情景既是一种独特的景观，也是保护湿地现场生动的教科书。为了扩大湿地，安邦河保护区还对湿地周边暂不具备退耕还湿的耕地，采取旱田改水田的办法，鼓励农民种植水稻，增大人工湿地的面积。通过以上措施，先后退耕还湿1220公顷。目前，黑龙江省湿地类型自然保护区完成退耕还湿和湿地恢复总面积达到8000多公顷。

三江平原进退之间，折射了人类的文明进步。如今，三江平原的片片湿地植被葱茏茂盛、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绝迹多年的国家一、二级保护鸟类和其他野生动物，又成群结队重现北大荒：天鹅、鸳鸯、野鸭等成群结队在水中嬉戏，马鹿、狍子、雪兔等在草地上奔走觅食，丹顶鹤、金雕、灰鹭等搏击长空。三江平原的空气变得更清新了，天空变得更湛蓝了，北大荒的原始风光又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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